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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增曲措:财政局长的故事

发布日期:2014年07月11日

 作者:单增曲措

  

  单增曲措,藏族,中国作协会员。本科学历,供职于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财政局。2001年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已在《人民文学》、《诗刊》、《文艺报》、《中国民族》、《诗歌月刊》、《西藏文学》、《边疆文学》等报纸、杂志发表诗歌上百首。已出版诗集《香格里拉一个雪域女子的诗意表达》、《雪》。诗歌入选《中国诗文优秀作品选》。作品曾荣获多种文学奖。 

  

  山区的路崎岖不平,财政局长那局沿着山路走到了村里孤寡老人,格桑老人家。 

  这是一个不足20平方米的土掌房,极度潮湿阴暗。房子中间被一个小木柜象征性地隔成两半,里面是睡觉的卧室,外面是厨房。只有一扇木板制作的小窗户,通风功能极差,屋里到处是让人窒息的霉味。 

  不足10平方米的厨房火塘。那局坐在脏兮兮的火塘垫子上,拉着格桑老人的手,让老人和他同坐。老人说:“我身上脏。”那局说:“我的父母也是农村的,和你一样的,可惜他们已经去世了。来吧,大叔,我们唠唠家常。今天午饭,在你家里吃糌粑喝酥油茶。” 

  格桑老人垂着头说:“家里没有肉,碗也不够,所以……怕你吃不惯。” 

  那局说:“我是农村出来的,从小也是吃糌粑和酥油茶长大的,不需要吃肉呀”。 

  格桑老人煨了一壶酥油茶,老人和那局在火塘边喝着酥油茶吃着糌粑,边聊边吃。 

  环视这一间小到毫无遮蔽的房间,除一个简单的碗柜,和一个木箱子,再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一张破旧的木板单人床沿着墙摆放。一床薄薄的垫子,和一床破旧的被子。那局看着那张木制的小床,心里不仅心酸起来。“高原的冬天很冷,老人就盖一床被子,这么大的年纪。” 

  那局握住格桑老人的手说:“你有什么困难,就对我说吧,我会尽力解决的。” 

  老人含着泪说:“我有个养女,今年22岁。在读大学,学费是和村里的人借的。欠下了九千多。我年龄大了,做不动工自然挣不到钱。欠着这笔钱,心里老是像压了一个大石头般沉重。” 

  那局坐在弥漫着霉味的房子里。他从包里掏出五千元说:“大叔你拿着,这是我的工资,先还给别人五千,余下的四千,下月我发工资时给你送来。” 

  说话间,突然跑进来一个年轻人说:“格桑大叔,你家央母在学校外被一辆黑车撞了,驾驶员跑了,据说,当时下着小雨,是路人把她送进了医院。学校叫家长来”。 

  老人急得直哭说:“天哪,这可怎么办?我一句汉话都不会讲,我从没有出过这个村子!” 

  那局看着老人悲伤的样子,心生怜悯的说:“大叔,别着急。这样吧,我和驾驶员送你去。”  

  于是带着老人直奔N城。一路上老人晕车,吐得一车子弥漫着酥油和糌粑的味道。 

  驾驶员农布也受不了,停车而吐。 

  那局却耐心地给老人送水,帮老人擦嘴巴。 

  全然没有一丝嫌脏之意。 

  到了城里,那局从医生那里得知央母的情况并不乐观。在对大脑进行CT扫描后,她的脑干已经受到严重损伤。要立即交钱进行手术,于是,那局给他的爱人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和亲戚朋友借款后,速汇款给他。款到后,医院迅速为央母进行开颅手术,三四个小时后,手术结束。 

  那局一直陪护到第二天,同样的症状再次出现。当晚,央母已经无法进行自主呼吸,不得不插上呼吸机。25个小时后,医生向家属宣告:“从临床上看,病人已经脑死亡。”   

  这个贫穷的老人从未有一刻想要放弃自己的孩子。他机械地用藏语重复着同一句话:“医生,救救我女儿吧,就算只是个植物人也好。” 

  央母躺在病床上,白皙清秀的脸庞就像是随时要醒来的样子。格桑老人拉着她的手,哭着呼唤:“央母,你醒过来吧,就醒过来看看我吧。” 

  按照藏族的习俗,格桑老人妥农布去菜市场买了几斤泥鳅,然后在河水里放生。随后,又借电话给请村里的僧人念经求保佑。就像疯了一样,“只要能救女儿,他啥都愿意做”。 

  格桑老人把耳朵贴近央母的胸口,听她的心跳。央母还有心跳,怎么就被宣告了“死亡”。医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向格桑老人解释脑死亡的含义:病人无自主呼吸,一切反射消失,脑电静止。 

  几天后,可怜的格桑老人终于接受了这绝望的现实,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格桑老人是一个坚强的老人,此生从未哭过,这次用双手捂住了脸,“女儿你是我的希望啊,我的依靠啊,现在什么都没了。” 

  央母的同学来看格桑老人说:“央母曾经对我说过,她若死了,想捐器官。” 

  格桑老人内心很纠结,在偏僻的农村,很忌讳这个,死后要留个全尸,如果传出去了,恐怕别人会说三道四。 

  又在医院住了四天,央母瘫在病房里“依然动都不能动”。 

  格桑老人这些天终于想通了。他对那局说:“身体是孩子的,孩子想捐器官,就得尊重孩子,至于别人想咋说就咋说吧。请你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医生。” 

  那局走进医生办公室。向医生转告了格桑老人捐器官的决定。 

  那局对格桑老人说:“大叔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开明的老人,现在很多的孩子,也许肝坏了,肾坏了,他们在等人救啊。” 

  在这个偏僻的县城里,这是第一宗遗体器官捐献的案例。最初,医护人员们甚至不知道捐献该从何入手。一位医生主动提出,自己曾经在省城参加过器官移植方面的培训,可以帮忙联系省城红十字会。 

  几天后,省城红十字会器官捐献管理中心负责人带着3名医生赶到县城。 

  格桑老人垂头丧气地坐在病房外发呆,已经筋疲力尽了。 

  不清楚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他也不知道女儿究竟有哪些器官可以捐献。 

  年轻的央母身体健康。红十字会的医生对那局说:“眼角膜、肝脏、肾脏和一部分皮肤都可以进行捐献。” 

  格桑老人除了悲伤,反应很平静。 

  只是心疼央母身上要到处动刀子。 

  那局安慰格桑老人说:“捐一个器官和捐几个器官的程序是一样的,都要开刀。不过,捐的器官越多,可以救活许多人生命。” 

  格桑老人在早已准备好的器官捐献协议书上颤颤抖抖地按了一个手印,同意进行无偿捐献。 

  那局陪格桑老人把央母火化成了骨灰,把骨灰拿回了家。 

  回到村里不久,村里人在背后议论格桑老人,说:“格桑老人心好黑,发了财,把养女的肝、肾、眼角膜都卖了。” 

  老人走到哪里,别人都以此来取笑和议论他。 

  做好事,实在需要顶住很大的压力。 

  老人年迈的躯体无法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病了,卧病一年。 

  那局听说老人患病的事后,很是同情这个可敬,而孤独的老人。和爱人商量以后决定赡养老人直到送终。 

  于是,来找老人。 

  经过一番苦心劝说后,老人答应和那局一起生活。 

  由那局为他送终。 

  那局把老人带回家后,当做自己的亲人来待。 

  又过了许久,城里的那些长舌之人又开始议论:“说财政局局长那局是作秀。” 

  这话传到了那局老婆的耳里。 

  那局老婆跟那局说了此事。 

  那局笑笑说:“随他们说吧,我一把年纪了,没有必要作秀。下月就可以退休了。” 

  又过了几个月, 

  那些长舌妇又议论说:“财政局局长那局赡养陌生老人是因为老人有颗九眼天珠。” 

  那局老婆很是气愤。 

  抱怨做个善心的人咋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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