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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汗颜税改前 支农惠农说变迁

发布日期:2008年11月06日

何东钦 

 

  我工作的地方是鄂西北山区,历经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在不同的时段,岁月之痕给我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农村实行土地承包后,收入分配方式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简单概括就是“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才是自己的”。也就是说农民的收入要向国家缴纳农业税和农业特产税,向集体上缴“三提五统”,剩下的才能由自己支配。每年年初乡里根据上年统计年报中的人均纯收入,下达“两税”和“三提五统”指标到各村,由各村根据乡政府的分配方案把指标分配到农户。我们财政所一年到头的工作重心也就是围绕这些指标“收款”、“要钱”。为了完成征收任务我也曾经到农民家里拉过猪、牵过羊……在长达十多年的“收款”岁月里,我耳闻目睹了农民生活的艰辛,有一件事至今难忘。 

  那是一个深秋,我带着工作小组,到乡里最偏远的后背沟村去搞“税费”清收。我们沿着细窄的山路,走到水流的尽头,当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夕阳西下,高山深谷中散落着一百多户人家,清一色的泥巴墙、石板房,寒碜得令人心酸,农民一年到头吃的最多的是酸浆巴(由于山高气候寒,玉米不能成熟,农民把大多数不能老的玉米,用石磨推成浆状,放在大木桶里发酵变酸,便于长期保存)。在村干部家草草填了一下肚子之后,我们便趁着晚上农民收工在家的时候挨家挨户开展征收工作。为了按时缴款,大多农户倾其所有。在第五个晚上我们找到一直没有缴款的老蔡。高山的寒气使这里的人们很早就进入了冬天,我们烤着柴火,说到税收政策的严肃性、强制性.......老蔡有气无力顺从地回应着。最后他带着反驳和无奈的口气历数了交不起税费的原因:“这里山高一丈,水冷三分,地无三寸土,路无一脚平,庄稼是天干有一半,雨涝不见面。妻子长年害病要吃药、娃子读书要学费、平时吃盐要靠几只鸡子下蛋,这几年家运不好,妻子多病、六畜不旺、猪也养不成。你们要钱,我家仅有的几只鸡给你们逮去算了……”夜已经很深了,送走村干部,我们留宿在老蔡家,一行四人挤在一张炕上,屋里异常的潮湿阴冷,隔着竹篱笆的里屋,不时传来老蔡的妻子病痛的呻吟和老蔡阵阵的长叹。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凄厉的鸡子哀号把我从梦中惊醒,只见老蔡赤身快步向屋檐下的鸡笼奔去,我们也紧跟着跑了出来。原来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老蔡竟忘了堵住鸡笼的门,两只母鸡被黄鼠狼咬死了。他把被咬死的母鸡和幸存的公鸡放在睡觉的床边,妻子看着还在滴血的鸡十分悲伤地说:“咋偏把母鸡咬死了!”一阵忙乱之后,当我们再次入睡,静静的深夜里,只剩老蔡妻子轻轻的抽泣声。 

  第二天一早,在老蔡的再三挽留下,端起盛满酸浆巴的碗,我们无语地吃着,那顿浆巴里没有调红薯的早餐是他家待客的盛宴。临走,老蔡把那只幸存下来的公鸡装进蛇皮带里,说:“你们说算几斤是几斤,也没有秤称,算今年的税还是抵陈欠的都行。”我接过口袋,放掉那只公鸡,把那两只沾满血的母鸡塞进袋里,掏出几十元钱,塞给老蔡的妻子,说:“这鸡我买了!”那一瞬,老蔡眼圈发红无语,其妻泪如泉涌。 

  在回单位的路上,我心中的悲苦凝固如铅,收了几天,不足两千元,分、角却占了大半,十元的票面很少,这些钱像是从干竹子里榨出来的油。我们的到来对这本来十分贫穷偏远的小山村来说可是雪上加霜,我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有不少家庭因家无分文而菜里无盐、夜里无灯。 

  随着农村税费改革的全面实施,结束了农民种地交税的千年历史。从向国家缴税、向集体缴费到“多予、少取、放活”,国家对农村政策进行了大量调整,不但取消了农业税等税收,而且还不断加大财政对三农的投入,我所在的乡镇每年各种支农、兴农、惠农资金达几百万元,是税费改革前农民上缴税费总额最多年份的好几倍。老蔡所在的后背沟村进行了整体迁移扶贫,他在2003年终于搬出了那交通闭塞、生产生活条件艰苦的深山。现在随着农业税取消和直补政策的落实,农村干群关系不断改善。当我们进村入户发放各种惠农补贴时,农民戏称我们是“财神爷”。我们深知国家的好政策还得靠我们这些基层的同志来落在实处,工作中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小心慎微,惟恐因马虎而使政策执行走样,亏待了曾经为社会发展做出了重大牺牲的农民兄弟。 

  (中国财政2008.09半月刊总第5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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